五月的雜想國度

        「喂！夠了吧，再這樣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吧？」

        突然從妳嘴裏蹦出這句話，我有點楞住，接下來，不知所措。雖然妳的眼睛帶笑，可是----沒有溫度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做錯什麼？我們這樣不是很好嗎？」千篇一律的台詞！難道不能換點新鮮的嗎？可它，偏偏從我嘴巴溜出來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們在一起已經七年了，在這期間，我一直在等，等有一天你能說你愛我，但是，我還是等不到，我心裡好慌，好不踏實，我從你這兒得不保證，我好害怕，怕我們永遠都在原地繞圈圈…所以，原諒我，我只有慧劍斬情絲…」說著，妳背過身去，不讓我看見妳的表情。

        我還是呈楞住狀態，沒有任何反應，因為我已經沒辦法有任何反應。

愛要說出口？沒有人教我愛要說出口啊？而且，老是把愛呀愛的掛在嘴邊，不會顯得很沒誠意嗎？就像蛋撻和Hello Kitty，一旦出現的頻率陡升，不就不稀奇了嗎？愛，不也是一樣的意思嗎？

這時候該說些什麼來挽留妳，不然…

「可是我對妳是真心的，我從來沒有欺騙妳的意思----」話還沒完，就被打斷。

「----那你為什麼連你愛我都不說？說這三個字很難嗎？」

「妳不是告訴過我我不說我愛妳沒關係，妳可以等，因為突然來的愛情沒有保障，更何況愛是要慢慢累積下來的，就像酒一樣，總是越陳越香，感情也要跟釀酒一般，才能歷久彌新嗎？」突然，我的記憶力變好了。

「可是我沒料到這瓶酒要釀這麼久……我等不了那麼久……對不起…」妳留下這句話，走了，從我的視線中漸漸消失。

我還是依舊傻楞楞的站著，直到雨滴落下，我像機器人似的一步一步緩緩移動，渾然不覺雨水已經把我的衣服溼透。

恍恍惚惚的走回家，腦海中一直在盤旋的是妳的笑聲軟語。難道真的只是因為我從不對妳說我愛妳？那妳現在回來啊，我可以對妳說上十遍、百遍、千遍、萬遍呀……

記得那時追妳的日子，妳總是對我忽遠又忽近，讓人摸不清妳的心思；有時候鬧脾氣，更是一句話都不肯說，妳知道那會讓我的心不安嗎？我好怕遇見那樣的妳，因為頓時我們之間的距離感就會拉長、擴大，妳好像也離我越來越遠，直到妳又開始跟我說話，那種巨大、壓迫著我的感覺才會消失；我也怕看到妳哭，因為妳一哭，常讓我的心也跟著揪結起來，我不擅言詞，人又木頭，說不出什麼漂亮又可以安慰妳的話，只能一直跟妳說：「不要哭了，好嗎？」

有一次，我跟妳約在松江路的『93巷人文空間』見面。那是一家氣氛很好，擺設又雅致的咖啡廳。我因為公司的事擔誤了，所以等我抵達時，妳已經坐了好一陣子，午後的陽光透過採光罩投射在妳身上，就像在維納斯的誕生一般，那麼光彩奪目又明豔照人。我竟然看呆而不自覺，回過神後，卻又跨不出向前的腳步，因為我看見妳若有所思的神情，眉頭微皺……就是這個表情，這個我永遠也弄不懂的表情，妳在想什麼？總是在一陣熱烈的討論或甜蜜對話後，妳就會落入沉默之中，進入我無法涉足的世界，我只能等妳走出來。妳是在深思我們一番對話的合理性嗎？還是在確認對話的真實性？還是要從裡面找出我對妳的感情深切與否的任何蛛絲馬跡？

即便妳已經決定接受我，讓我愛妳，可是妳還是不放心，不肯老實地把心放到我手上，讓我捧在掌心裡呵護；妳總是和我保持距離，深怕我傾注過多的熱切與深情，會讓妳無法承受，但有時我表現出我的漠然與不在乎，妳卻又一副委屈的樣子，讓我不知該如何是好，我該拿這樣的妳怎麼辦？

躺在床上，一直在想妳說的話，難道妳在等的就是一句保證？等了這麼久，就是在等我說我愛妳，然後妳才會願意敞開心門，張開雙臂擁抱我？說要分手的話，其實是以退為進，讓我這木頭主動表示的方式嗎？抑或是我想得太多，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，妳早就對我死心，不想再跟我耗下去了？在床上翻來覆去，睡也睡不著，腦海中直出現這兩種想法，任我想破頭，仍然沒有結果，我得不到答案，所以，我決定要找妳釐清我的疑問。

星期六，我起個大早，硬逼著自己梳洗，我洗澡、洗頭，讓自己看起來清爽，一掃昨天的落魄樣，然後，跑到二十四小時的花店，買妳最喜歡的文心蘭，包裝成樸素又雅致的一大束，抱著這束代表我心意的花到妳家。

咦～？怎麼電鈴摁了半天也不見人來開？該不會發生什麼事了吧？妳一個人北上工作，自己租房子住，妳媽媽還特地交代我要照顧妳呢！急忙撥妳的手機號碼，我知道妳都會開著。

還沒撥通，就聽到開門聲------

見妳惺忪的睡眼剎時睜亮…我想…妳大概是驚訝於突然佔據在妳眼前的那一大片黃吧，我原本以為說出那三個字有多難，還要求自己做好心理建設，並且要鼓起今生最大的勇氣來說，可沒想這三個字已急切地從我嘴裡滑出：我、愛、妳…。

妳的回應就是連同那一大束文心蘭，撲進我懷裡。事已至此，我想我知道在我腦袋中盤桓不去的兩種想法孰是孰非了------有奪眶而出的淚和印上的熾熱紅唇為證！